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教育科研的价值观与方法论
时间:2015-05-07  来源:admin  
   为繁荣和发展教育科学事业,提高教育研究质量,全国教育科学规划领导小组办公室组织专家发表改进意见,群策群力,集思广益,共同探讨教育科学研究的规律和方法,交流和分享教育研究经验。本期刊登浙江省教育科学研究院方展画教授的学术报告《教育科研的价值观与方法论》。根据录音整理,未经本人审阅,供研究者参考。

   科研实际上个性化的活动,没有统一的、程式化的规定。这就象当年鲁迅写小说时说的:“写小说本无方。”我从两个方面来谈教育科研,一是教育科研的价值观,二是教育科研的方法论。


   一、教育科研的价值观
   可将其归纳为三句话:一是创新高于规范,二是理念重于行为,三是过程大于结果。
   (一)创新高于规范
   从事教育科研,其实是对创新的诉求。当社会进入工业化后,规范似乎成为至高无上的要求。教育也如此。17世纪夸美纽斯在他写的《大教学论》中,提出了关于教育的一整套思想,包括什么时候开始开学、什么时候上课、上课是否要集体上课等,都有规定。但强调规范、强调程序,已经与现在的追求个性化的多元的后工业化社会相背离了。现行的规范很多其实是没有道理的,应当进行改革。
   比如高考制度,我们都知道现行的全国统一考试制度对学校教育有一定的负面影响。但是大众仍然认为在现行情况下,高考是唯一公平的。实际上这种公平也是有限的。可能这个人数学非常冒尖,但是英语不行,他就不能实现自己的数学之梦。对这个人来说可能就不公平。我们要求所有科目的分数都要高,这本身就不是一种公平的办法。我写的一篇文章就讲了这个问题:为什么一定要高考?另外,我们很多高校进行改革,允许学生选择专业。哪些学生可以转专业?只允许考试成绩前几名的学生可以转学。这个制度本身是荒谬的。学得好的学生去学其他专业,学得很差的学生还要继续学。
   现在教育有太多规范和标准,把教育过程变成自动化生产流程,教育的终端产品不是个性化的人,而是标准件。我也发表过文章,反对现在“塑造”的概念。我们艺术家要雕刻人或物,这是塑造。但把塑造观引入教育,肯定是造成灌输式教学、教师权威教学和学生被动学习的局面。我们整个价值观体系,是建立在“精英教育"的基础上的。什么是“精英教育”?就是只有5%的人口才能上大学,精英教育的特征是寻找适合教育的学生。我们层层考试和淘汰,最后剩下5%的学生,肯定是最好的学生。
   我们现在的教育有很多问题,原来提倡的教育内容、方法、目的根本适应不了教育实际情况,所以我们有太多需要研究东西。这就是研究的价值。关键是创新,要结合实际和发展走向,打破规范。
   (二)理念重于行为
   社会科学的发展在很长时间存在误区。实证主义是在19世纪的西方社会兴起的,它的核心是用定量方法来研究研究外显行为。后来出现的标准化考试,把研究导向转入量化研究。西方社会从1960年代对此开始反省,因为很多事情不能用数量说话。西方对定性和定量进行过大讨论。中国教育界现在也出现大量的田野研究、质性研究、案例研究、人类学研究等。原来用实验,用平均数、标准差、卡方检验等说明研究问题和结果,很多人看不懂。看上去这很科学,但无论怎样研究,一定是个人主观的见解上进行设计的;研究程序和量表实际上都是非常主观的。力图用数量客观反映事实,但实际上做不到客观。在实证主义的价值取向下,我们很多研究也非常重视外显行为,忽视对人的理念的探求,这是很悲哀的。比方说,一个学生做了一个错事,不同的教师有不同方式处理,不同的学校也有不同的处理方式。
   华东师范大学瞿葆奎先生曾经对教育学的专著和教材做过研究,发现尽管书很多,但是都是抄的,我们对教育的研究和理解都是一样的。我自己通过实践体会,发现理论建设太落后了,教育学实际没有体系。教育学本身是大杂烩,没有学科的逻辑,只是工作手册;教育学科也没有学科层次,因为学科有基础和应用研究,教育学则是基础和应用混有一起谈的。此外,教育研究把完整统一的问题分开来研究,变成德育、智育、体育等版块,而且把智育摆得太高了。
   我们现在有很多与实际相差很远的规律,比如:紧扣教材教学、提高课堂教学质量。最近几年,课程改革的重要思想实际上是要脱离教材。课堂教学强调让学生体验和感悟,培养学生态度和价值观。这说明实践已经抛弃了原有的教育学原则。举个例子:
   有位教师所在学校,把学生按成绩进行分班。这位教师所教的班,成绩普遍很差。按照原来的教学常规,这位教师会采取的措施是:首先在班里考一次,将学生按成绩分成几批,对差生进行补课。但这个教师第一周上课全是讲故事,讲各名家大师的故事。到第二周,他说如果这周还讲故事,校长会开除他。于是他就讲半堂课,再讲半堂故事。结果到了一年后,他们班成绩是最好的。
   通过这个例子,我们要问:我们的教育理论怎么了?我们的教育应该怎样理解这个现象?
   我们要分析我们培养人的模式。我们有两种模式,一是造房子模式,从一块块垒砖开始。还有一个模式,叫生物学模式,用树来说明最合适。树怎么成长?只要给水分和阳光就会很好。造房子是给砖头,但生物学模式给的是阳光和水,不是给木料。我们目前没有“种树”教育学。在塑造理念下,我们从小学开始就抓基础,落实知识点,一直抓到大学。但是,人的发展有基础吗?我对此表示怀疑。我们的教育就是把各学科知识点堆积成积木。但是大量例子说明,人的发展不是用知识点堆积起来的。
   2007年3月8日,《中国青年报》报道某大学附中教师,使一个成绩全部不及格的高二学生,通过八次模拟考试,最终在高三毕业时考上北大。这个老师一个班中有36个学生考上北大、清华,有10个考上香港自主招生的学校。如果用传统的造房子模式,没有办法解释这个现象。
   教育者、教师应当追寻理念。江苏的洋思中学,近十年来红极一时。因为校长有个理念:先学后教。这完全打破对教育的理解。结果这种方式把一个非常普通的农村高中变成重点中学。他退休后到被聘请到内地的一所民办学校当校长。他听教师讲课,给教师下诊断意见。他给教师提的意见之一是:你没有上过课,你怎么知道哪个是重点,哪个是难点?我们备课要求写出重点和难点,但实际是教师闭门造车造出的。我们用自己几十年的东西来教现在的学生,是教不好的。因此,教育怎样在理念上多元化,否定以前想法,探求真谛,是价值观的体现。
   (三)过程大于结果

   2008年五月全国教育科学规划办开了几个会,有几个专家提到我们教育科学规划设立的青年专项,对他们的成长很有帮助。当年他们所做出的课题成果在现在看来是微不足道的。但做课题对他们产生的影响和推动是无法估量的。我们的教育科研,是追求知识创新,但真的创新很小,而科研过程对人的发展本身很重要。我们要解决问题,但是更多的是通过科研带领队伍成长。目前浙江省还提出“科研兴师”,科研可以把我们学校打造成学习型团体,这有非常重要的积极意义。


   二、方法论
   第二个问题是方法论。其实是教育科研怎么搞。也从三点来说明。
   (一)不求体系的完善,但求“点”上的突破
   这是我们在指导浙江教育科研工作的基本想法。很多人都有这个愿望:研究要构建体系,要全方位考虑。但全国教育科学规划办课题也就1-3年,最多5年的期限,这么有限时间构架体系是不够的。诺贝尔奖的获奖项目,很多是很小的科研项目。好象没有人因为创建知识体系而获得诺贝尔奖。因此我觉得可以在点上形成突破。从选题上,要注意选小题目。一个教授说过,题目越小越难做,比方说本科生论文题目有脸盆这么大,那么硕士论文题目就只有碗口大,而博士论文题目应该是芝麻那么大。选题要选好,小了才能突破。
   (二)根植于实际,创造自己的“教育普通话”
   我们总在说:体验、参与、多元智能、建构主义、以人为本,等等。我问一个人:“什么叫人本主义?”他答不上来。我硕士学位论文写的是罗杰斯的教育思想。到现在,钟启泉教授还给予这本书很高的评价。人本主义教育强调三个概念:理解、信任、尊重。学生犯错误了,你不能批评他,要说他好;要从学生角度猜度问题的原因;要给学生安全氛围,让学生畅所欲言,想怎么干就怎样干。人本主义认为,我们本来的情感很丰沛的,但到世界上后情感被压抑了,教育就要把原来的情感发出来。这个理念在中国行得通吗?我们学生患了错误能不批评吗?不做作业能让他过关吗?
   我们现在教育理论应该去“草根”寻找。我们的教育不是我们专家说的那一套,不是教科书说的那套。其实我刚才说的都是在批评现在的教育学。现在的教育学说起来很有道理,比如“以学生为主体,以教师为主导”。但其实这是个虚假的逻辑命题。学生是主体,又不让发挥主导作用,那如何能称为“以学生为主体”?“师道尊严”是中国的传统,要和西方文化融合,是无法融合的。我们骨子里不是这样的,把西方的“以儿童为中心”拿过来,但实际上我们是做不到的,从小学到大学都是教师说了算,我们不能发挥学生真正做为主体作用。
   现在,我们要自己来编造“教育普通话”,用我们自己的语言把教育理解比较准确地“翻译”出来,而不是用专家的话来套。当我们鼓励教师成长、寻找草根文化时,创造教育普通话就更有意义。我觉得中小学是非常活跃的一个教育科研领域,有很多现象值得我们分析和思考。
   杭州市某个中学的老师,他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改班名,他认为班级名字没有特色,他就取了“东张西望”这个名字。校长不同意用这个名字,于是他就换了班名,叫“俺们村”。他在班里以村长自居,上课的时候说:“乡亲们好!”学生回答“村长好!”班上定了村规,选了村官。到了高二要分班,这个班学生也分到文科班和理科班去了。分班刚结束的时候,这个班学生的第一个决议是:  “俺们村”的班名不允许别人用!学生对班名如此珍惜,我们为什么不用这个方法呢?为什么一定要用高一(一)班、高一(二)班呢?这是教育的问题。根植于实际中的教育实践,尽管“土”,却是创新的东西。但我们经常是在刚有点想法时就扼杀这个想法了。
   我们要让教师成为个性化的专业人才,让教师对教育有自己理解和追求,甚至有自己的教育理念。我们浙江省教科院有个项目——“浙派教育家发展共同体”。我们找20多个校长,帮助他们提升教育理念。我们明确告诉他们,只能讲“自己的话”。其中有个校长就说:“我的办学理念就是让学生象一个人。”我觉得这话很有道理。我们现在的教育要求学生象圣人。我们要求学生站怎么站,做怎么做,书包怎么整理,等等,要求太多。话是没有错。但是,我觉得我童年最快乐的事情是偷西瓜,到现在我也没有成为小偷。教育中,要看这个事情是什么目的,是赢利还是娱乐。我们学生没有童年的快乐。我们学生上网,教师如临大敌。其实我们有很多学生都是网上高手,而我们的教师认为上网是不得了的事情。再举个例子说,有次世界杯比赛是半夜转播的,有个学校原来要求学生9点就寝,这学校把学生“当人”,尊重学生的愿望,于是组织那天半夜看世界杯决赛。有些校长说“快乐”比“第一”更重要。这话很“土”,但有很深的道理。我们学生背书包上学,整天愁眉苦脸,要说我们学校好,不可信。只有让学生欢喜上学的学校才是真的好。
   (三)不求改良求革命
   我们感觉到很多研究人员、校长、教师,他们在教育研究问题上,想不开也不敢想开。我们很多课题是探讨课外活动研究,德育研究、班级管理研究的。很多人不敢触碰核心,就是课堂教学,即使碰了也不敢做颠覆性的创新。
   有价值的课题一定是颠覆性的。比如“先学后教"。我们还有课题是“育人教书”,这个课题不是关于“次序”的问题,而是整个教育思想的问题。上文例子中的班主任,他给学生讲个一星期的故事,还给学生看大师讲话、名人故事等等,这个“育人”过程是有收获的。我们在指导课题研究时,很多人希望通过科研改变学校地位,很多学校问我什么时候给他们课题。其实,我们认为学校的课题就是要对现有的规范问一个“为什么”,或者把现有规范“倒过来”研究。这样的研究也许就是非常好的课题。你说学生要举手才能发言,那学生不举手行不行?这个课题就很好。包括“先学先练后教”都可能是很好的课题。我们需要从教育的角度,对现在的课题研究进行一些切实的改革,转变教育理念,探索教育制度和方法,提高我们教育质量。